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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在乱流下平安

【思燃】出狱记

*大量心理描写 矫揉造作 枯燥乏味 请谨慎阅读


签了一连串条款和保证书,被人指引去领取个人物品后扔出铁门外时,郝燃还是有些发懵。铁闸门在他背后无情扣紧,碰撞发出的声响使他下意识打了个颤。他就这样愣愣在冷风中被吹了五分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被释放出来了。

芒城似乎还是那个芒城,九月底的风并不凶猛,但打在身上的时候还是会冷。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但还未肯妥协,所以只是黑起来昭告世人它此刻心情并不美妙。郝燃低下头,翻了翻个人物品。没有损失是理所当然,他甚至取回了原本被秦森收走的手机。他看了看,犹豫着摁下开机键,想着自己应该去哪,或者该把自己出狱的消息告诉谁。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皱皱鼻子,总觉得在这里踌躇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于是捡出打车软件来叫车,又在目的地的那一栏泛起了难。该去哪里?旧基地没准已经被查封。就算没有,可总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碰上张思睿。去找魏子由?但魏子由一定会把自己去见他的信息告诉给张思睿。就连曾经跟柯宸一起住的地下室也是隶属于张思睿名下的财产。这都哪门子事?郝燃摇摇头,四周的冷风都十分配合变得更凌冽。没有目的地的人连出行都变得困难。他就这样无措地站在监狱大门的门口,反思起自己二十七年来漫长的年岁里,除去张思睿还剩下什么。

在他孤立无援驻足在原地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眼前,煞有其事冲他鸣笛。待他疑惑着抬起头对方才缓缓将车窗放下。等待答案揭晓的一瞬间郝燃心底涌现畏惧又期待的情绪。但是,但是,他转念又想:畏惧什么?期待什么?疑问排成小泡泡朝他冒起来,还未等他解答,车窗落了下来。

是前几天来邀请他加入芒城守护星的光头大哥。

小泡泡落下去了。谈不上庆幸还是失望,他只是松了一口气,连带紧绷着的神经都一并松懈了下来。他坐上车,光头大哥滔滔不绝对他讲起芒城守护星的工作守则。被他一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愣愣地盯着窗外飞速变换的风景,此刻才意识到他对这所监狱的所在地一点都不熟悉。他就这样被锁在他并不熟悉的地方十个月,信息完全封锁了十个月。十个月能改变什么呢?能让一栋楼被拆迁,一条路被修整,一个人死去,一场恋爱破灭,或者一位原本熟悉的好友都变陌生。

他的呼吸屏住了,大脑本能觉得危险,禁止他的思维继续发散。光头大哥察觉到他的走神,没再把守护星的事宜继续讲下去,只说考虑到他刚出狱,所以不用这么急着入职,他可以休息一下,下周一正式入职就好,并问他现在准备去哪。

简单的问句传送进他的耳朵,被他擅自拆解成几个音节后再传入大脑,似乎这样就能延长思考时间,从杂乱的思绪里捡出一个答案一般。车窗外仍旧乌云密布的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似乎以前漫长的时间里他都这样窝在张思睿的副驾驶里,一直活跃的大脑只在这些时刻可以得到休憩。他不必思考目的地,不必思考达到目的地的路途怎样行驶,中途或许会遭遇怎样的意外,张思睿贴心将这一份重任分担走,沉默不语而任劳任怨,让他下意识将这份体贴当作成了理所应当。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这样永无止境回想过去的窘态使他感到难堪。可烫手山芋仍旧摆在他面前,该去哪里目的地是何处,他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车子停在斑马线前,通过十字路口的人们行色匆匆,看起来每一位都已有既定目的地,因此踏出的步伐有力而坚定。他的手指扣在车窗沿上,敲击的节奏杂乱没有章法,大脑还未反应喉咙就已经先发出音节:“我想……”

他下意识想要掐断后半句话,但就像是一块被打翻的蛋糕,无论用多快的速度伸出手试图接住,但也阻拦不了其跌落地面的命运。他的意识升到半空中,在漂浮的状态中听到自己讲道:“我想去我之前住的地方……看一下。”

 

车子停在旧基地门口时,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空中响起几声闷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了他的胸口,他从自己贫瘠的词典里翻出一个近乡情怯,但又不贴切,是一种比起近乡情怯更为隐晦的、更为复杂的情绪,那份情绪掺杂着恐惧、欣喜、甚至是不甘与挫败,更多是一些他无法描绘的情绪。他走下车,黑色轿车在他背后绝尘而去,留他一人在这份空寂中与难以消退的情绪对抗。他往基地大门挪动着,称得上举步维艰。雨水没有耐心看他上演一出矫情而乏味的自我审视剧,砸下来的雨滴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回响,连带风声也变得猛烈,直直向他袭来,迫使他尽快走向自己的归处。

但不是归处。基地大门没有贴上封条,或许张思睿时常还会过来这里,装潢仍旧维持十个月前他熟悉的样子,不似他以为的落败或寂寥。他翻开公文包,甚至有些急切,包里的东西被他一股脑倒出,跌落在地上,却没能找到控制门的钥匙。他近乎要嘲笑自己了,此刻才后知后觉想起那把钥匙早就被作为证物而没收,他早就失去了所有权,是钥匙、或者也不只是钥匙。

巨大的挫败感涌上来,他不愿用自暴自弃的字眼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境地。这些字眼被李大明殴打的时候不曾出现过、杀死李大明的时候也不曾,甚至失去柯宸与郝祺时,他都不曾用那些字眼来自我怜悯。他永远是自负高傲的郝燃,永远是不要回头望的郝燃。可他没法否认难过,可是难过什么?他站在基地外,任由雨水砸到他身上,痛或者冷,但感知器官在此刻完全退化,他难得放纵让自己陷入了回忆里,任凭发散,不想思考任何,只是让片段在脑海里播放。他想起在监狱里的十个月,体力劳动劳累而漫长,手脚均被占用机械重复着简单却费力气的动作,反而使他活跃的大脑得到休憩。狱友个个无趣乏味,下流笑话和吹嘘过往成了这些人机械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他只偶尔迎合两句,并不合群、也不离群。他在这份重复机械的生活里竟然感到一丝庆幸,甚至想过就这样消磨完下半生也不差。体力劳动无需思考,因此他不用在感到孤寂的时间里思考自己需要去爱什么、或者恨什么;狱友枯燥无趣,但也头脑异常简单,因此他不必费心去揣测对方的喜好与脾气,相处起来便也轻松至极。劳改犯存在的唯一意义是劳动,所以只需要劳动,郝燃的存在就不是“无价值”的。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拼命去寻找一个归宿、或者是存在于此的意义或价值。

他还是没有逃过用自暴自弃的字眼来形容自己此刻境地的命运。他过早失去了一切,得到的又太少,所能收获的温暖都转瞬即逝,遇见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他早早学会自我保护,对一切事物不抱期待。期待只会让他难堪而窘迫。如果不报有期待,他就不会在芒城守护星对他递上橄榄枝时选择答应,就不会像条哈巴狗一样眼巴巴地跑回到这里渴望能收获些什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都被雨打湿、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惹人悲悯。

可为什么会选择答应?为什么还是会抱有期待?又为什么如此害怕结果却还是要回到这里?他想起更早之前的一些事情,成立赏金猎人后的第一个除夕,网站上接到一个委托,除去买家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在除夕夜杀死目标”外,倒没什么特别新意,只不过大年三十,街边小商小贩要放假、商场大厦要放假,拿钱办事的猎人们也不例外,最后这单只能落到郝燃自己手里。处置完目标后接近零点,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大约都在家中等待着倒计时。他就沿着路边走走停停,偶尔欣赏一下街边装饰得很漂亮的彩灯,四周飘着零星的雪花。他很少见到雪,于是露出小孩子一样兴奋的神情,伸出手试着去接飘下来的雪花,试图记住它一点点融化在掌心的感觉,他在雪中驻足了很久,在空旷的街道上自娱自乐,直到头顶上落下一把黑伞隔绝了他与雪花的游戏,他有些迷茫,抬眼看过去。发现张思睿冻得鼻子通红,替他撑着一把伞,神情是一贯的臭脸臭脾气,对他说——

 

“愣在这里干什么?该回家了。”

 

回忆里的声音与现实中的重合在一起。郝燃诧异地望过去,张思睿站在他身后,像记忆里那样替他撑着伞,妥帖的西装被风吹进的雨打湿了些,看起来很狼狈。但他只会比对方更狼狈。淋过的雨滴顺着发丝落到脸上,不是冷的,是温热的。他愣愣地看着张思睿,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答案对他来说也不重要。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在他控制不住自己仍旧抱有一点点期待的时候,张思睿就会这样不讲道理的、强势的、意料之外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回应他那些自己都不抱有希望的期待。

他近乎急切地向张思睿扑过去,任凭自己身上的雨水沾到对方身上看起来就很贵的西装上。他吻上去,吻得很急,手臂环到张思睿身后,扣住他的肩膀,感受着他的体温。风还是没有平息的意思,被雨水淋湿太久,他近乎要失去知觉、感知不到自己是活着的存在。但张思睿伸出手扣上了他的发顶,吻得更深,回应的他的不安、期待,或者在此刻溢出的真心。雨伞被无情地扔在地上、被风吹散,风声在呼啸、大雨在倾注,天阴得好似是要世界末日。但他们不想去在乎那些。

哪怕是世界末日,他们也要拥吻到被洪水淹没前的最后一刻。

 

 

再醒来时,郝燃回到了自己熟悉旧基地卧室里。被雨打湿的衣服不知去向,身上被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睡衣。遮光性很好的窗帘被严丝合缝拉起,他没能找到手机,索性放弃查看时间的想法,穿好拖鞋走了出去。

雨停了下来,窗外不似他以为的昏天黑地。在一场倾盆大雨之后,天空居然以迅速而强硬的方式迫使乌云退了场,冒出了夕阳。落日洒下的余晖照进屋里。开门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看到张思睿拎着大包小包与他一身妥帖的高定西装毫不相衬的食物,张思睿看到他站在那里,于是温和地笑起来:“醒了?”

他点点头,接过那些食物,分门别类整理起来。鼻头有些酸,但又不想被看见。他没有想过张思睿还会回到这里,他没有这个责任、没有这个义务、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张思睿还是会回到这里,就好像他从来不会离开一般。

他大约竖起铜墙铁壁抵抗人类恶意太久,早就忘记如何要坦率地接受善意或者爱意,怎样把铜墙铁壁卸下放人走进来。于是连对待善意与爱意都在对抗,备好一把把名叫冷漠谎言的利剑,反复把张思睿先前对待他的好戳穿,到最后都在用狠戾绝情的方式将张思睿推出他的世界之外。

但是没能赶走张思睿,甚至没能骗过他自己。

真见鬼。他到此刻才有一些无可奈何地想要承认,或许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爱张思睿。

 

晚饭简单而平静。他没费心神去跟张思睿抢着做饭,只安静在一旁打好下手。他们谁也没提那场暴雨中的吻,心照不宣地当作无事发生。直到相顾无言对坐片刻后,张思睿突然提起说,他该回去了。

郝燃一瞬愣在了那里,似乎潜意识里觉得张思睿应该留在这里。可他此刻才意识到,他们谁也没为彼此的关系下定义,于是他们的关系仍旧停留在合伙人、停留在不熟的朋友、或者停留更多他无法定性的层面,合伙人不会在无事的情况下留宿过夜、不熟的朋友更加不会。他意识到自己有一点爱张思睿,可是张思睿呢?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漂浮出来,停在半空中。他说:“好。”

没有挽留,但是舍不得。张思睿拿起伞,换好鞋,站在门口:“你的衣服被我一起送到洗衣店去了,改天洗好了给你送回来。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手机号还是之前的,没换。”

郝燃木木地朝他点头,愣愣地看着他握上门把手,准备离开。脑海里的时钟开始计时,一秒、两秒、三秒……

大脑里传来“嗡”的一声。

时钟爆炸了。

他拉住了张思睿。

他听到自己说:“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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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这篇前半截的时候,一边听着苦情歌,一边写得无比顺畅。于是那些枯燥的、无趣的、晦涩的情绪全被我一股脑吐了出来,毫无保留,并且有意识地提醒自己抛弃华而不实的修辞手法,把想写的全写出来,于是就变得这般啰嗦、无趣、空洞。其实本意也只是想试着写一下燃子复杂拧巴而脆弱的内心,虽然每个人解读都会有所不同,但同人文有时就是会放大。所以我有意识放大了燃子脆弱的这一面,只是想这样写一下试试。

如您所见,这真的是一篇很枯燥的记录。如果读到这里,不胜感激。祝各位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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