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习

祝你在乱流下平安

【思燃】落地开花(上)

*非典型花吐症


01

“白保险——!”

 

胸口炸开撕裂般的疼痛时郝燃的脑袋完全是懵的。蓉门童的呼唤声传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以怎样一种狼狈的姿势跪倒在了办公桌前,但他没力气站起来。离他工位最近的魏高管与撒霸王已经赶过来看他,扶着他的肩膀帮他仰到合适的角度。他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吐了满地的花瓣,洁白的、混着血的玫瑰瓣。

他咳得厉害,心脏痛得厉害,大脑也不算清醒。他看着那些花瓣,不太明白原因,蓉门童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提高了音量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迷茫地看着对方,想不通蓉门童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摇了摇头。喜欢。他在心里复读了一下这两个字,心脏刹那间泛起更刺骨的疼痛。他猛烈地咳了起来,吐出更多的花瓣。蓉门童焦急地想对他解释些什么,可痛觉盖过了所有的感官,他什么也听不到。他几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魏高管揽住他的手臂里,意识模糊间眼前闪过了张思睿的相貌。

“三儿……”他伸出手想去碰,却又失了力气,只能堪堪停在半空中。心脏传来的疼痛愈演愈烈,像是被什么东西镶嵌其中,逐渐绽开。他定神,再次尝试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不对。”

你不是……

 

钻心的痛感瞬间刻进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里,没能讲出的后半句话被花瓣堵在喉口,他试图伸手捂住嘴巴来阻止花瓣溢出。额角尽是因疼痛而落下的冷汗,他没心思顾及,甚至来不及想通原因,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混沌里。

藏在他心脏的玫瑰悄无声息地生长着。

 

02

太吵了。

意识逐渐清晰后,映在郝燃头脑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他在周遭的一片混乱中甚至听到了魏子由的呼喊,没能完全缕清状况的大脑本能选择了拒绝面对现实,他心安理得地依旧紧闭双眼。不久之前传来的痛感太过真实,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心跳,劫后余生一般。手掌却意料之外被另一个人劫走,触感太熟悉,连带着方才魏子由的声音,他闪过一丝猜测,睁开眼的瞬间都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比眼前景象的冲击更快传来的是魏子由的话语。魏子由站在他前方,叽里呱啦地对他说“好弟弟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们了”之类的话语。郝燃没太听懂,只愣愣地点了点头,分不清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应对周围这一切。

本以为只是被送进了医院后被医生通知了家属来探望,却没想到自己回到了废弃基地的活动中心。郝燃躺在台阶上,试图伸出手给自己一巴掌来判断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挪动了一下左手却没抽动,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张思睿攥在掌心里。他愣了下,目光停留在两个人扣在一起的双手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察觉到他的视线,张思睿比他更快反应过来,松开了他的手,轻声开口:“抱歉。”

没事。郝燃想这样讲,可喉咙中的异样感比刚刚还要清晰。他只发出一个音节,花瓣便不受控般倾泻而出。

妈的。他近乎有些想骂人了。

他的思绪在一片混乱中拼凑重组,前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已经算是曲折离奇,自认为饱经风霜的郝燃此刻非常想点一根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毕竟他丰富的人生阅历里并没有向他解释过“人类的嘴巴里为什么会吐出花来”、“科技已经发展到能让人穿越时空的水平了吗”的奇异现象。

张思睿坐在他身侧,捡了片他吐出的花瓣放在掌心研究,终究没从上面盯出什么名堂来:“这是什么?”

“很明显,这是玫瑰花瓣。”魏子由绕到张思睿身边,鼻梁上架着的智能眼镜被他煞有其事地推了推,十分笃定地下了结论。

张思睿斜睨了他一眼,浑身上下都冒着无语的气泡:“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东西怎么会从郝燃嘴里吐出来。”

郝燃没有说话,沉着脸坐了起来。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柯糖走到他身边,神情沉重中又有一丝惊奇,她盯着郝燃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犹豫着问出口:“……郝燃,你有喜欢的人吗?”

 

“咳——咳咳咳……”

一天连着被窥探两次隐私的郝燃本燃再也没能绷住,咳得比上次还要激烈,雪白的花瓣淌了满地。张思睿皱起了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魏子由凑到柯糖身边,小声谴责她:“你问这干什么?他这才刚醒过来……不合适吧?”

柯糖狠狠拍了魏子由后背一巴掌:“什么跟什么啊。郝燃的症状跟我之前在小说里看过的病例很像,但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实例。这种病叫做‘花吐症’,患这种病的人喉咙会有强烈的灼烧感,不停地吐出花瓣来,随着病情的不断加重,患者会开始咳嗽、声带撕裂,吐出的花瓣也会越来越多。如果一直得不到治愈的话,患者就会……”

“会怎么样?”张思睿挑了挑眉,后背隐约冒了些冷汗。

 

“……会死。”

话音落地后,活动中心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郝燃转过头,恰好与对上张思睿的视线。对方看过来的目光里含着不加掩饰的担忧情绪,盯得他心脏漏了一拍,他像被女巫蛊惑一般,被那束目光吸引,本能地冲着张思睿做出口型:“我没事的。”

张思睿冲他点点头,回神后看向站在面前的柯糖:“这种病的治愈方法是什么?”

魏子由也在此刻反应过来:“对了,还有这种病跟你刚才问郝燃有没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

向来直率的小姑娘却在犹豫了起来,她面色凝重地看着郝燃,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样的措辞才能让这件事听起来容易接受一些,最后才委婉地说道:“这种病的病因……在小说中记录的是,因为患者心中有一位深刻爱恋着的对象,并且患者认为自己无法拥有对方,而思念和爱慕的情绪在心口不断堆积,愈演愈烈,最终成为了浇灌花朵的养料。”

“而治愈的办法则是,向这位爱恋的对象告白,并且两情相悦。否则就只能……等待死亡。”

 

“——哈?!”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愣在了原地。

 

03

郝燃捏捏自己眉心,宁愿去帮守护星抓二十起行凶暴徒,也不愿面对这样的场景。女孩子仍在讲解着花吐症的详情,可他已经无心听下去。

他侧着脸偷偷去瞄身旁的人,张思睿拳头握得很紧,从袖口处露出一小节暴起的青筋纹路,看得他心慌,可又心安。他自欺欺人的戏码在此刻被粉碎得一干二净,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坠在他一直悬着的警戒线边缘,再越过一步就要拉响警报逼他失控。他太久没见过张思睿了,本以为断绝往来便可以把欺骗过内心,把名为想念的疾病隔绝门外,却没想过情感以这样狠戾而残忍的手段回馈他。

张思睿离他很近,稍稍挪动一步便能把手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贴近人的身边来安抚对方的情绪。可他没勇气越过那一步的界限,就像他出狱后没有勇气再去见张思睿一面一样。郝燃是个胆小鬼,是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可他又无法否认,即使是这样,张思睿的存在都让他感到安心。

真没出息。他皱皱鼻子,在心里小声骂自己。

他的目光太过强烈,连掩饰的意图都没有。张思睿转身看向他,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他有一丝被抓包的窘迫,摸摸鼻尖以此回避尴尬。他张张嘴,确认自己仍能发出声后,忽略了掉落出的花瓣,讲道:“病的事情先放一放。基地里的其他人去哪里了?”

“被欧可关进了电梯里。现在欧可不知道躲在哪里,你晕过去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魏子由制定的傻子计划。”张思睿答得流利,全然无视了一旁冲他张牙舞爪的魏子由,紧锁的眉毛还是没有一丝松开的意思,他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小声问郝燃:“……还好吗?”

“没事的,暂时还不致命。”郝燃扯出一个笑,试图让张思睿放心些。不知是不是这次因为待在张思睿身边的原因,心脏处的不适感也减轻了很多。他打了个响指,神态如常:“那接着刚才的往下说吧,我们计划的真正目的是——”

 

他嘴上讲着,神情也没怎么变,心里却盘算起别的事情。基地里发生的事情与他记忆里的并无区别,唯一改变的因素只有他患了这个不好治的疑难杂症。上一次昏迷的经历此刻被他翻出重组,他记起陷入昏迷时心脏处传来刺骨的疼痛、虚弱无力的手臂、生命流逝时的无能为力,和满地混着血迹的白玫瑰。不好的猜测在他脑海里回荡,或许那时的昏迷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

郝燃,曾经的赏金猎人的站主A、出狱后成为惩恶扬善组织一员的白保险,在属于那个时空的世界里,已经死亡了。

 

04

按部就班商讨完,四个人来到实验室检查杀死秦森的凶器上有没有留下指纹。事情的发展都同郝燃记忆中的一致,除去隐隐作痛的心脏时不时在提醒着他生命的流逝。强烈的直觉徘徊在他脑海,若是放任这次剧情走向与上次相同的结局,他只会迎来更为惨烈的死亡。

可是转变的契机在哪里?命运使他再次返回过去,又使他患上这样戏剧性的病症到底意有何指?他想不通,回神的瞬间与张思睿的目光撞了满怀。他有一瞬的心颤,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猛烈的疼痛。喉咙中的痒意不断攀上来,变作激烈的咳嗽。

张思睿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着他靠到自己身上。肢体碰触的一瞬间郝燃脑海里忽然闪过柯糖的话语。“深刻爱恋着的对象”什么的……他皱皱鼻子,想着自己对张思睿的情感不该被用上这么珍重的字眼。

心口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还带着些许灼烧感,与上次濒死前的感觉一模一样。腿痛得打颤,他站不太稳,张思睿把他扣在肩上。结结实实环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他不受控地吐出些花瓣来,落在张思睿的黑衬衫上。张思睿拍着他的背,额角因紧张落下汗水,大声喊他:“郝燃!别睡,还能说话吗?!”

痛感在他神经中枢中炸开,血肉纷飞。唯一仅存的意识只提醒他不要坐以待毙,死神留给他时间不多了,至少要再做点什么。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迫使自己的语言功能在与痛觉的对抗中正常运作,落下的花瓣堆在他和张思睿的脚边,仿佛形成某种令他心安的结界。他靠在张思睿耳边,小声说:“三儿,让我和你单独呆一会……”

可是要说些什么?他的大脑高速旋转。在濒死的状态下对张思睿说“我喜欢你”、“我爱你”,道德绑架似的要求他来爱自己,乞求他的爱一般。姿态太卑微,他实在不愿。就算有那么一丝好运气,张思睿或许也喜欢自己,可万一、万一时间来不及……让张思睿怀着愧疚感度过往后的时间,未免太残忍了。

他阖上眼,实验室的关门声传到他耳畔,柯糖和魏子由退了出去。他把想说的话从头至尾拼贴重置,嗫嚅着嘴唇,最后所有压在心口的情感还是只化作了一句怯懦的“谢谢”。

 

05

郝燃猛然睁开眼睛。

原本该处于行驶状态的车子停在了他熟悉的院子里,副驾驶的座椅被调整到合适的位置,能让他陷入睡眠也不至于落枕。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平时放着电台的车载音响此刻被摁下关闭键,安安静静只孤零零地显示着日期。

十一月四日凌晨一点。

杀死伍士男的那天晚上。

得,又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捏捏眉心,感到自己一直在高速运转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醒了?”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他瞪大双眼盯着身旁的人,才意识这人一直没走,就这样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等他醒来。张思睿看着他古怪的反应,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睡傻了?”

“没有。”他耳根发烫,想着好在周围黑漆漆的,不会被发现他发红的耳廓。他装出一份镇定的样子,沉着嗓子回话:“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沉,没忍心。醒了就上去吧,车里冷。”张思睿熄了火,车上的暖气被一并关掉,没等郝燃回话便自顾自开了车门下车。郝燃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总觉着从他醒来到现在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盯着张思睿的背影,记起上次濒死前他就紧紧地揽着对方,他撇撇嘴,又一次伸手去触碰自己心口,确保那里仍旧有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汹涌的记忆回溯到他的体内,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这次清醒过来之后,自己居然没有吐出花瓣?


TBC.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再更的结果发生了一点点意外情况(比如有些人还有八天就要答辩现在ppt都还没做)只能先写到这了……

这篇是非常想写的一个梗(大概已经在我脑子里呆了半年了终于动笔了……)本质是想写一篇燃子在不断回到过去的时间里逐渐认清自己内心的故事。会尽快写完的,希望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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